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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制兵之道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一六
君子小人之不同类,而势各有胜,此天下之情可见,而治乱之所由生也。
人之乐从其类者,善恶皆然耳。
其类相从则其势必胜,在君子则为治,于小人则为乱,此物理之常也。
有天下者莫不恶乱而好治,然则小人固不可使之势胜矣。
其势茍胜,则推类而从,而天下祸乱之本遂萌而不可遏。
盍预虑先计,以杜其变乎?
兵者,聚天下之小人而授以不仁之器,责以杀戮之事也。
制御之道一失,则资不仁之心而倡杀戮之祸,况助其将胜之渐,而开其相从之端哉?
昔唐之中世,兵纪坏败而方镇多变者,盖小人势胜而推类以从之故也。
帐下之兵小有拳勇,则任为爪牙而亲信,积日累劳,至于裨将,乃为三军之所属目。
一旦威不能惧,恩不能悦,攘臂大呼,起为乱首,杀监军,迁主师,而数万之众甘心以归焉,不然,则其军自叛而求以为长,朝廷亦因而锡之爵命。
岂其人素有忠义智信,足以感服三军之士邪?
盖众人之心以为吾类之可从而遂推之也,虽朝廷亦不得已而与之矣。
夫素无忠义智信之人而为三军所属目,则安能禁其籍而生变哉?
此助其胜而开其从之敝耳。
梁崇义者,羽林之射生也,来填既诛,戍卒倚以为将,连接群盗,拥众二万,而有襄汉七州之地。
田承嗣者,卢龙之裨校也,为仆固怀恩之援,刺史魏州而迁节度,阴图自固,得众十万,而致魏卫数世之患。
王智兴者,李洧之衙卒者也,以军抗纳,乃为徐将逐崔群而处其位也。
朱克融者,刘总军校也,在镇日久,内张洪靖而统其务也。
昭义之裴志清河阳之王惟恭泾州田希鉴,魏博之田兴镇州王廷凑汴州之李㝏,幽州之陈行泰,皆以牙将夺帅而授节,岂非拔卒之易而导兵之叛乎?
天下方患兵之骄而无术以制,则固宜稍抑其势矣。
自西鄙用师,甘陵平乱,南寇继起,军校以矢石之劳而进擢者凡几人也;
三岁递迁卫禁之长,以罢权而陟高位也;
便殿阅武,取其匹勇而处以右列也。
此三者,欲以劝励军功,而不知久之将弊矣。
何者?
不究其智识谋虑之何若,而骤赏之滥也。
虽忠纯厚重间有其人,而凶暴愚闇多以幸得也。
朝为隶夫,暮享贵爵,则固未能革其素行矣。
而乃假之兵柄,委以捍边,其甚者副一道之经制,又其甚者帅禁旅而为天子之卫,殊可骇也。
今之所谓防团刺史者,布列要郡矣。
臣恐十数年之后,补擢愈众,在在处处,皆分任之,而天下之兵权多其手足,以动其徒类之心而重劳国虑也。
至和之末都邑大水,万众詾詾,公卿相视而失色者,其故何哉?
太宗皇帝深明兵旅之事而通其情,故阅择军校,参验勋绩,先循谨而后武健,尝谓:「不更事任而能蹻捷者,未可以为帅领。
虽有一夫之勇,亦何足用」?
至于章圣,则又能观其词气,而知其志操品第所长而试之边寄,其于名器事权,岂辄付之哉?
由是而言,则慎功赏、精补擢者,亦今日制兵之急务也。
田侍读讣至检箧中春日寄怀侍读二诗尚未寄去即用前韵 其二 丁亥 清 · 翁方纲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四
得途萧散独崔群,载酒逢迎孰子云
淡面只应无外慕,知心亦不在论文。
十年宴语皆陈迹,他日遗编访嗣君。
忍更丁香树子下,城南旧馆对斜曛。
进故事(二 宁宗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
唐宪宗尝曰:「惟太宗、玄宗之盛,朕不佞,欲庶几二祖之道德风烈,何行而至此乎」?
李绛曰:「陛下诚能正身励己,尊道德,远邪佞,进忠直,与大臣言敬而信,无使小人参焉;
与贤者游亲而礼,无使不肖与焉;
去官无益于治者,则材能出;
斥宫女之希御者,则怨旷销;
将率择,士卒勇矣;
官师公,吏治辑矣,法令而下不违,教化笃而俗必迁,如是可与祖宗合德,号称中兴,夫何远之有?
言之不行,无益也。
行之不至,无益也」。
帝曰:「美哉斯言!
朕将书诸绅」。
即诏崔群、钱徽、韦洪景、白居易等搜次君臣成败五十种,为连屏,张便坐。
帝每阅视,顾左右曰:「而等宜作意,勿为如此事」。
臣闻《诗》称文武始于忧勤,终于逸乐,言图治于始而享成于终,逸乐非宴安之谓也。
仲虺之告汤曰:「慎厥终,惟其始」。
伊尹之告太甲曰:「终始惟一,时乃日新」。
盖始勤终怠者,人之常情,故自昔君臣相与警戒,未尝不致谨于斯也。
宪宗元和初,锐意有为,慨慕贞观开元之盛,李绛告以正身励己,进忠远佞,敬大臣,亲贤者,择将率而任官师,法令而崇教化,初非惊世骇俗之说,亦无甚高远难行之论,而皆修身治国之要道,古今不易之至理。
又谓言之不行、行之不尽为无益。
帝既嘉纳,又诏搜次君臣成败,列之连屏,以便观览。
且每顾左右,戒以「勿为如此事」。
惟帝因之言,心知惊惧,故一时委用忠贤,不惑群议,削平僭叛,威令几于复振。
其刚明果断,虽天资之美,亦忧勤之效也。
使帝尽行其言,殆不止于度越二祖而已。
柰何淮西既平,浸至骄侈,信任非人,程异、皇甫镈之徒或以羡馀,或以贿赂,相次而进,凡所言于帝者,漫不之省,遂使升平之业遽自坠坏,史臣有不克终之叹。
言之不行,行之不尽,卒蹈之戒,岂非此心怠忽之所致哉。
人君临政愿治,傥因宪宗之所以得,鉴宪宗之所以失,听言之际,尊其所闻,其所知,充而至于高明光大,一政令之施设注措,一人材之进退用舍,本之以至正,持之以至公,兢兢业业,谨终于始,而勿为逸豫怠骄之念所移夺,则唐虞三代之治可以驯致。
唐之三君,奚足论乎!
唐明皇 北宋 · 孔文仲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一、《舍人集》卷二
唐明皇之治,盛于开元之间,而衰于天宝之际。
自唐之名臣崔群、崔植之徒,皆曰用姚崇、宋璟则治,任李林甫、牛仙客则乱。
为是说者,固深知治乱之源者也。
虽然,任君子则理,任小人则乱,天下之人皆足以知之,不待辨而著者也。
臣尝以为天下之治乱,岂特系乎任相之得失,亦人君之所为,有以自速之耳。
清净、慕无为者,开元之治所以衰,而天宝之乱所以致也。
何哉?
人君据崇高富贵之地,提生杀予夺之权,身居广宫,口享备味,目视天下之美色,耳听天下之善声,凡所以顺心意、快嗜欲者,未有求而不得,招而不至也。
是以其志易骄,其情易肆,其恭俭逊谨之诚易坏,其淫佚奢汰之气易生。
而古之贤君不至乎是者,以有天下之忧累其心也。
惟天下之忧累其心,故日出而坐朝,中昃而后食,夜分而寐,未旦而蚤起,疲心焦思乎社稷安危、元元利害之计,犹不自以为足,况有暇于燕游之乐、声色之惑哉?
夫如是,然后享天下之崇高,而不足以骄其志也。
故后世称尧之德者,曰以天下为忧,而不以位为乐。
彼岂特有爱民恤物之诚,然后兢兢若此耶?
亦其势然也。
明皇中年惑于道家之说,晏然深宫之中,屏思彻虑,将以游心大庭,追迹姑射,则天下之忧固已不置于胸中矣。
以人主之尊安富乐,而又加以天下之忧不置于胸中,此固般乐侈汰之所由生也。
于是女谒之险诐得以乱其志,近倖之巧言得以入其耳,邀功之将得以开其辨,聚歛之臣得以伸其说,而明皇方且默然于上,视天下之势日入于坏,而犹未知恤也。
此所以遽至于天宝之乱与。
梁武帝溺于桑门之学,而台城之祸起,至明皇而又以道家之说败焉,则释、老之学果无益于治,而祇以乱天下也。
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治天下者可不戒哉!
张迩可还里用韩退之陆畅南归韵 明末清初 · 毛奇龄
 押文韵 出处:西河集卷一百八十五
夫子擅骏业,卓荦饶人闻。
披襟对天安,气辟仗下军。
论达得种皓,词雄比崔群
阶前雁羔集,户外车毂纷。
共言天子贵,无书禅云云。
谁为翰林者,当此砚欲焚。
乃者西都宾,长怀北山文
长夏厌暑雨,高天瞩流云。
京门老同学,把袂不忍分。
感深语方轖,义激酒易醺。
衰年恋乡邑,刺促如蝇蚊。
何当随周磐,流涕还汝坟
进故事(一)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五、《华阳集》卷二○
《前汉·魏相传》:「相好观汉故事。
及便宜章奏,以为古今异制,方今务在奉行故事而已。
数条汉兴以来国家便宜行事,及贤臣贾谊、晁错、董仲舒等所言,奏请施行之」。
臣尝观孝宣武帝以来奢侈,军旅弊坏之极,励精政事,欲就中兴之功,故专任魏相协济艰难。
当是时,纪纲法度之在天下者,宜将一切更张,以便目前之急。
相乃不然,独奏请施行汉兴以来故事,其言疑若迂阔,不切于时,然皆施行之,卒能功光祖宗,何哉?
盖汉自高祖创业开基,以至文、景恭俭而继,以贾谊、晁、董之徒相与论议,则当时所行,见于后世,无非致治之明效,为子孙者要当谨守勿失。
不幸遭武帝以雄才自恃,变乱旧章。
孝昭在位不久,而有昌邑之乱,天下思祖宗之遗德,而欲一反前日之治。
是犹痿人之不忘起,盲者之不忘视,此魏相之所以取二十三事区区为上陈之。
后世徒知孝宣之中兴,而不知其所行者,皆祖宗故事也。
岂独汉为然哉。
唐史称太宗之治,制度纪纲之法,后世有以凭藉扶持,能永其天命。
文宗读《太宗政要》,慨然慕之。
及即位,锐意于治,卒致太和之政,号为清明
然则祖宗故事无负于子孙明矣。
臣恭闻神宗皇帝尝问司马光曰:「汉守萧何之法,久而不变,可乎」?
曰:「何独汉也。
夫道万世无弊,夏、商、周之子孙苟能常守禹、汤、文、武法,衰乱之有」?
其后神宗皇帝谓辅臣曰:「大凡前世法度有可行者,宜谨守之。
不问利害如何,一一变更,岂近理邪」?
故臣以魏相所言,而验神宗皇帝圣训,则知祖宗故事不可轻废也如此。
《唐书·李绛传》:「宪宗尝盛夏对延英,汗浃衣。
绛欲趋出,曰:『朕宫中所对,惟宦官、女子。
欲与卿讲天下事,乃其乐也』」。
臣闻人君深居九重,而欲周知天下之事,则必延访公卿,不倦听纳,此固甚盛德也。
然好逸恶劳者,人之常情,而况安于崇高富贵之资,惑以左右近习之奉?
则清燕之暇,能以讲论为乐者,盖亦鲜矣。
至于祈寒盛暑,犹不忘昼访之勤,则又鲜焉。
宪宗承德、顺之后,朝廷衰弱,方镇悍彊,纪纲法度颓靡欲尽。
使其徇常情之易惰,苟朝夕以自逸,则社稷大计忽焉去矣。
今乃不然,却宫掖之娱而留听于宰相,忘汗浃之烦而引对于延英,非夫慨然发愤、有志于兴复者,不能尔也。
观元和之治,能使彊藩悍将皆欲悔过效顺,唐之威令几于复振,则知所以致此者,忧勤之效也。
其后文宗亦以恭俭儒雅,锐意于治,每延英对宰臣,率漏下十一刻,而辍朝、放朝,悉以双日。
除吏召见,必加访问,则其忧勤愿治,视宪宗岂有愧哉!
然其仁而少断,终不能恢张王室,史氏所以讥之。
呜呼!
文宗不如宪宗,固已明矣。
宪宗晚节不兢,信用非人,则又去汉之光武远甚。
光武当汉祚陵夷,奋然特起,遂能拨乱反正。
及陇蜀既平,海内向于无事,宜宴安矣。
然且日昃视朝,引公卿讲论,至夜分乃寝。
故虽身济大业,兢兢如不及,是谓以此始之,以此终之,真万世之明主也!
《书》曰:「终始惟一,时乃日新」。
可不念哉!
《前汉·薛宣传》:「谷永上疏曰:『帝王之德,莫大于知人
知则百僚任职,天工不旷』」。
臣闻天下安危治乱,系乎君子小人之进退。
君子进则治安,小人进则危乱,此理甚易明也。
然人君昧知人,则众谗可以毁有德,众誉可以进无功,黑白颠倒于前,而胸中不知所定。
如是,则小人必得志,而君子去矣。
君子去则小人引类而进,相为朋奸,百僚孰肯任职?
天工安得不旷?
故曰「帝王之德,莫大于知人」也。
夫人君未尝不欲知人,而人之是非邪正,亦不难知,惟其好恶蔽之,故聪明有所不及耳。
是以古之圣人于用舍之际,尤所致慎。
李德裕为相,入谢,即戒帝辨邪正,专委任,而后朝廷治。
其说以谓:「正人一心事君,无待于助;
邪人必更为党,以相蔽欺。
君人者以是辨之,则无惑矣」。
故臣尝谓知人之道,最人君之不可忽者。
帝尧之圣,而《书》犹谓「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则聪明不及者,可不知戒乎!
汉武帝信任张汤,而疏汲黯,盖有所蔽也。
怀诈面欺,为小人明矣。
汲黯犯颜直谏,近古社稷之臣,岂可与同日而语哉?
每朝奏事,语国家财用,日旰,天子忘食,丞相取充位。
则以严见惮,而终不用。
然则武帝可得为知人乎?
唐明皇之于张九龄、李林甫,亦犹是也。
林甫以武惠妃荐而得宰相九龄谔谔有大臣节,两人自不侔矣。
欲相牛仙客九龄执不可,而林甫以谓「天子用人,有何不可」者。
由是疏薄九龄,罢其政事,且专任林甫,而卒相仙客
人谓安禄山反,为唐室治乱分时,而崔群谓罢九龄、相李林甫,治乱固已分矣。
呜呼!
九龄文章风度,见称一时;
林甫奸邪无学术,仙客起于胥史,则三人贤不肖明甚。
明皇用舍如此,惜哉!
以是见帝皇知人,卓然不惑于群议,不牵于好恶,亦难矣。
故自古以来,得是道者未始不治,而反此则乱亡随之,不可以不察也。
《唐书·房玄龄传》:「太宗曰:『公为仆射,当助朕广耳目,访贤材。
比闻阅牒讼日数百,岂暇求人哉』?
乃敕细务属左右丞,大事关仆射」。
臣尝谓宰相于事,无所不统,而专以进用人材为职。
盖天下事,非人材不能举。
自朝廷以至郡国,各有司存,宰相惟当择人而任之。
不然,欲以区区一身,亲丛脞之务,则本末颠倒,一日万几,将有不胜应者,尚安能运动枢极,而代天理物乎?
房玄龄,唐之贤相,然日阅牒讼数百,勤则至矣;
而牒讼非宰相事,此太宗告之所以广耳目、访贤才之说也。
且人主之治天下,譬如作室必得匠,委之求材,大杗细桷,欂椳闑,无所不有,室乃可成。
故宰相之求材有如匠氏,则多蓄而广备,一旦用之,官足以效其人之能,人足以任其官之事,众治毕举,而宰相之职固以绰绰然有馀裕矣。
又何必疲精劳神于茶盐烦碎之间,而后谓之贤乎!
是以文帝陈平以决狱、钱谷之事,皆置而不对,而丙吉出逢道路斗争死伤之民,委而不问。
彼诚知宰相自有体,非细务所能干也。
至于何武、薛宣居位,虽有可纪,然而人皆号为烦碎无大体,故当时亦无荐贤、拔士之名。
是所谓留意末务,而不知本者矣。
大抵人君之职在论相,而宰相之职在用人。
苟惟君相各尽其职,故纷纷细务诚不足治。
明皇姚崇为相,尝于帝前次序郎吏,帝左右顾不答,乃谓高力士曰:「我任以政,大事吾当与决。
至用郎吏顾不能,而重烦我邪」?
由是进贤退不肖,而天下治
观此然后知明皇委任责成之意,初无愧于太宗
惜其晚节不兢,信用非人,遂有天宝之祸。
《书》曰「慎厥终,惟其始」,可不戒哉!
《唐书·许孟容传》:「孟容元和初再迁京兆尹
神策军自兴元后,日骄恣,府县不能制。
军吏李昱贷富人钱八百万,三岁不肯归。
孟容遣吏捕诘,与之期使偿,曰:『不如期,且死』!
一军尽惊,诉于朝。
宪宗诏以昱付军治之。
再遣使,皆不听,奏曰:『不奉诏,臣当诛,然臣职司辇毂,当为陛下抑豪彊。
钱不尽输,昱不可得』。
帝嘉其守正,许之。
京师豪右大震」。
臣闻唐有天下二百年,兵法无虑三变。
及其末也,天子亦自置兵于京师,谓之禁军。
兴元后,禁军始盛,盖德宗惩艾泚贼,踵鱼朝恩故事,以左右神策诸军分委窦文场、霍仙呜等主之,而朝廷威柄始下迁于中人矣。
贞元中御史崔薳以巡囚入右神策,中尉奏之,德宗杖薳四十,流崖州
由是小人得志,乘时怙宠。
积而至元和之初,根株盘结,凶焰益炽,虽宪宗刚明果断,莫之谁何。
许孟容京兆尹,乃敢捕其军吏,断以必死,宪宗欲赦之,而终不奉诏。
呜呼!
孟容,可谓守正不阿者矣。
盖以道变法者,君上也;
以死守法者,有司也。
君上以法付之有司,要在必行,故虽诏命,亦有所不当受,况可夺于权势乎!
其后柳公绰亦拜京兆尹,方赴府,有神策校乘马不避,即时榜死。
宪宗怒其专杀,公绰曰:「此非独试臣,乃轻陛下法」。
帝曰:「既死,不以闻,可乎」?
曰:「臣不当奏。
在市死,职金吾
在坊死,职左右巡使」。
帝乃解。
臣既读《许孟容传》,乃参以柳公绰榜杀军校事,然后知宪宗之初,固已深得御下之术。
何以言之?
当是时,兵柄在人,如倒持太阿,小不得意,祸随踵发。
孟容捕军吏则诏欲赦之,公绰军校则怒其专杀而不以告。
盖如是而后能安两军之情,且使知夫有司之法,不容于苟免也。
谓非得驭下之术,能如是乎?
大抵人主威权所以能久固而不夺者,以法在故也。
彼既犯吾有司,要当以人徇法,不当以法徇人。
法行于下,则主威彊于上矣。
苏轼尝谓奸臣之始,以台谏折之而有馀,及其既成,以干戈取之而不足。
然则孟容、公绰之举,过台谏远甚,所以消沮奸萌而助朝廷之势如何哉!
使宪宗末年能不变其初,则中兴之业,孰得而少之?
《前汉·陈平传》:「项王使使至汉,汉为太牢之具。
举进,见楚使,即阳惊曰:『以为亚父使,乃项王使也』!
复持去,以恶草具进楚使。
使归,具以报项王,果大疑亚父」。
臣闻「兵者,诡道也,故以诈立,以伪动」,皆古人用兵之机。
方楚、汉之争,天下以势度之,汉不敌楚明矣。
勇悍强仁,霸于一时,所当者破,所系者服,名闻诸侯,声动天地,孰能与项王抗哉?
然终为汉禽者,以计得之。
汉三年数击绝汉甬道,汉王乏食,请割荥阳以东为汉。
欲听之,范增不可,乃急围荥阳
汉王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君臣。
当是时,以勇,范增以智,二人者同力协谋,相辅以图汉。
汉力日屈,而楚军势张甚,孰不谓汉危亡可跂足待也。
而不知平之间言已入矣。
夫羽之为人,自恃其勇以盖一世,然其智实出增下。
间有论说,虽彊从之,胸中固已不平,一闻间言,安得不疑乎?
及其遣使至汉,汉复伪设太牢之具,以为待亚父使。
方为楚之谋主,而谓私交于汉,决无是理。
使归具报,而项王遂疑之,则以平之言先入故也。
项王所以与汉战而数得利者,徒以范增在耳。
鸿门之会,若从言,岂复有汉哉?
高祖所以畏其人,不得不用间以图之也。
去而死,项羽相继以败。
后世知羽之兵败于垓下,而不知去之日,败證以见;
高祖之得天下者,以杀项羽而灭之,而不知能去范增当自灭。
兵法曰:「非奇谲无以破奸息寇,非阴谋无以成功」。
项羽有一范增不能用,卒以成禽,则奇谲、阴谋,信乎其不可少矣。
自古兵交,使在其间,待之之术,可不深思而熟讲之哉?
傅忠简(二)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五五、《复斋集》卷一一
某恭以孟夏之月,天气清和。
恭惟某官燕居申申,望隆四海,天人交相,台候起居万福。
某草帅申顿首问,不尽恳恳。
王丞归,首言蒙问贱纵,曲加褒拂,且示之先君奏议序文。
仰惟义高今古,恩被没存,感激流涕。
今日王丞相访,忽云先生杨诚斋所为先公志铭及晦庵所为行状,某所存者已为人所求,已令舍弟申纳。
近见蜀吴德夫张忠献公奏议甚详,其问有数奏,皆表表在人耳目者,亦缺其文,不知南轩当时收录如何不备?
韩文公知制诰者踰年,登词掖者累月,而制词竟存崔群一篇,李汉谓收拾无所失坠者,乃于外集见之,则古人之文所谓流落人间者太山一毫芒,端有是理,可发叹也。
蜀本奏议文房必有之,复录一本,并申呈。
近闻有令孙女之戚,恐意思不佳,不敢荐请,不胜尊仰归依之切。
字圭子说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四、《复斋集》卷八
圭年十八,既冠,予字之曰「表夫」。
盖刺韩子崔群制中语,且告之说。
夫圭之所以为世宝者,以其德也。
古者自上公侯伯,莫不秉是德,必曰温良缜栗、刚正平直然后为美,一毫有玷,皆足为累,可不谨哉?
汝其孝于视,忠于君,睦于族,信于友,恭于乡党,临事敬,临财廉,乃能如昔之君子。
在家则为一家之表,在乡则为一乡之表,等而上之,所表愈大,始称吾命汝之义。
其再思三省,勿惰勿嬉,以成乃祖父之训。
张祜 北宋 · 李昭玘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三、《乐静集》卷五
胜因禅院王智兴诗刻凡十馀篇,最后处士张祜《酬智兴诗》曰:「更有柱天功业外,李陵章句右军」。
智兴徐州牙兵,屡击李师道有功,为沂州刺史
长庆初河朔用兵,充武宁军节度副使,领河北行营。
朝廷用崔群武宁帅,智兴难制,密请追还京师,未报。
会赦王廷凑,诸节度班师,智兴还,遣僚属迎之,戒吏士委甲,智兴斩关以入,杀异己者十馀辈,然后谢曰:「此军情也」。
为治装去,智兴以兵卫送还朝,至埇桥,掠盐铁院,劫商旅,逐濠州刺史弘度,朝廷方罢兵,不能讨,诏以全节付之。
所谓「柱天功业」者既已诬矣。
字画抵捂如刀笔吏所为,诗句浅恶,甚于里巷小人嘲调不根之语。
比之李陵右军,又不情之甚也。
尝读杜牧诗,以谓「千首诗轻万户侯」,此岂足以轻万户侯耶?
唐自元和以后,士人多以辞章游王公之门,谓之投卷,所幸者大则荐闻于朝,小则资以赇货,士之急于人知无甚于此时也。
战国之士,挟持诡说以摇诸侯,一见而为客卿,再见而为国相,在则令人安,去则令人危,全城广地献于朝,白璧黄金将其后。
较其所得,止足以咤怨妻,卖仇女,后世谓之贱丈夫。
况夫彫画章句,卑辞敛衽,以幸一顾之价,而自信于终身,其视贱丈夫犹十百也!
习俗之弊,使人如此。
呜呼!
信道不笃,喜于自媒,能不以美言为禽犊者寡矣。
东宫故事十首 其六 八月八日1176年8月8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唐太宗贞观十二年皇孙生,宴五品以上于东宫
上曰:「贞观之前从朕经营天下,玄龄之功也;
贞观以来绳愆纠缪,魏徵之功也」。
皆赐之佩刀。
上谓曰:「朕政事何如往年」?
对曰:「威德所加,比贞观之初则远矣;
人心悦服,则不逮也」。
上曰:「远方畏威慕德故来服,若其不逮,何以致之」?
对曰:「陛下往以未治为忧,故德义日新,今以既治为安,故不逮」。
上曰:「今所为犹往年也,何以异」?
对曰:「陛下贞观之初恐人不谏,常导之使言,中间悦而从之。
今则不然,虽勉从之,犹有难色,所以异也」。
上曰:「某事可闻欤」?
对曰:「陛下昔欲杀元律师孙伏伽以为法不当死,陛下赐以兰陵公主园,直百万。
或云赏太厚,陛下云:『朕即位以来未有谏者,故赏之』。
此导之使言也。
司户雄妄诉隋资,陛下欲诛之,纳戴胄之谏而止,是悦而从之也。
皇甫德参上书谏修洛阳宫,陛下恚之,虽以臣言而罢,勉从之也」。
上曰:「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耳」。
某闻自古人君为治,往往锐于初,怠于中,肆于后,此历代之通患也。
试以唐论之,所可称者三宗。
明皇始用姚崇、宋璟之言而定祸乱,继纳韩休、张九龄之说而致太平。
及其久也,专信李林甫,蔽塞视听,至谓谏官曰:「明主在上,群臣将顺之不暇,乌用多言」?
卒使明皇不闻其过,驯致幸蜀之役。
宪宗始听李绛、白居易之忠告,继用崔群、裴度之至计,削平僭叛,再兴唐室。
及其久也,坐受皇甫镈之欺而不疑,深恶裴潾之谏而加贬,卒至于轻信方士,服饵金丹,不得其终。
太宗则不然,远肃迩安不踰于期月,胜残去杀无待于百年
功德如此,尚何假臣之进言哉?
然而尊魏徵如师友,待魏徵如骨肉,褒崇赐予,殆无虚月。
既询昔者之善否,又计后来之得失。
呜呼,若太宗者可谓善于求谏矣!
亦能随时指事,深切著明,不以患失为心,不以逆耳为惧,必欲人主思始而善终,据旧以鉴新。
呜呼,若者可谓善于纳忠矣!
君为贤君,臣为良臣,其由此也夫!
史佥判文舒启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九三、《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三二
一麾出守,远从戍于安南
同官为寮,幸留良于冀北
有勤下问,尤佩高情。
伏惟某官业茂家传,美专世济。
人人宗眉山之学,维其有之;
字字出史籀之馀,由来久矣。
兹屈糟丘之隐,且兼冰幕之游。
众皆醉而我独醒,是亦为政;
人有酒而身无事,定不废书。
一障之乘,再鼓甚淡。
思元宾而不见,良忻子弟之自佳;
崔群以相亲,尚幸友朋之责善。
答陈謇叔主簿书 宋 · 王洋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二、《东牟集》卷一○
辱书,为贶甚厚,然所期待有不敢当者。
某初见颜色,即有愿交之心,相距隔绝,不敢自必。
今者幸会,遂得所图,私心慰满,方且慕向,而遽沐期待之过,其敢当乎?
某闻善恶之积,至于不可掩解者,类皆有以相之,以成其自信之心,故有非人之所能为者,则不知其然而然者是也。
所谓相之者何邪?
即其所至之物是矣。
今人为善,初如萌蘖之生焉,非敢自意于茂大也。
及其雨露之所润,昼夜之所息,至于絜之百围而未已,岂不犹为善而不可掩者邪?
彼为恶者亦然。
其始犯义也,宁无畏惧怵迫之心?
及其已熟,旁诱曲誉,日闻于耳,然后至于恶积而不可解。
此《大学》所谓格物而后知,至断章取义则为善恶之训一也。
某闻謇叔之居于乡也,有里胥持县符相督以劳辱事者。
彼不知为善者遇之,不过谄笑以媚强,袖赂以规免,伐羔肫,具酒炙,以幸其去尔。
謇叔于此时独慨然发愤,攻求古书,以敌俗吏之锋。
狄梁公之志也,故能好学不倦,至于今日,又求其所未至。
嗟乎,如子者岂易得哉!
仆之畏友,今得人矣。
所期于子者,愿子自信以增其光大而已。
唐有崔群者,韩子之所畏也。
然其赠之书,则曰「崔君无怠」云,盖惧饥渴困踬之来,有以害之也。
子能属崔君之志,保韩子之言,无为饥渴困踬之所败,则百围之材,子当之矣,如仆者其愿庇焉。
盛暑愦愦,不能辩悉,其他俟相见。
程广文季允得崔西清荐诗来用韵 南宋 · 洪咨夔
古人轻国重一士,士皆大吕黄钟器。
道于天运主消长,身为民生管荣悴。
五羊老仙用心古,清不受尘如止水。
一肩直欲斯文,两眼从前识英伟。
欢然得士如得金,甚矣爱贤犹爱己。
高山流水甫点头,急电惊雷即烧尾。
天南天西各一握,未见名流早倾意。
声光蔚起摩日月,气类相求如鉴燧。
春风娅姹吹笔端,毛嫱西施无粉腻。
咄哉婢子磨青铜,双颊晞红欠才思。
珊瑚琢钩珠结网,锦署玉堂相望咫。
崔群美庄居第一,推毂好言良有味。
乐莫乐乎遇合新,忧莫忧乎轇轕始。
拄撑大厦必众木,扶植太平须善类。
君不见黄河以北函关东,无数赤子号悲风。
崔彦晖分教临安 元末明初 · 凌云翰
七言律诗 押齐韵
临安古邑带山溪,送客西行意欲迷。
高适故人怜子美崔群交友愧昌黎
弯弓射圃秋观雁,看剑灯窗夜听鸡。
昭代英才初乐育,离觞不用惜分携。
谢承旨侍读 北宋 · 傅察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六四、《忠肃集》卷中
荆州之面,已轻万户之封;
季布之言,犹重百金之赐。
矧位隆于两禁,而名动于一时。
拥彗望尘,或逡巡而却走;
曳裾属袂,争颠沛以乞怜。
傥得于眉睫之间,遂借以牙齿之论。
虽在前世,亦所罕闻。
恭惟某官蚤推卓尔之才,首副褒然之举。
深结明主,遍历要津。
白日青天,共仰崔群之德;
太山北斗,咸宗韩愈之文。
自趋召于北扉,亟跻荣于东阁。
闳侈巨衍,不特极靡丽之辞;
深润温纯,盖将追典谟之训。
果奉谪仙之誉,伫符梦弼之祥。
经体赞元,入称四辅
代天理物,上应三台
多士倾心,庶邦拭目。
苟匪杰出之辈,孰当特达之知?
如某者约结固亡奇,朴遫不足数。
少承世习,得免耕穫之勤;
生遇熙宸,尝学军旅之事。
区区射策,碌碌效官,漫逾纪以迄兹,顾初心而自失。
诗书礼乐之际,绝企前修;
簿书期会之间,漫成俗吏。
幸岁时之未暮,惟仁义之可师。
方且投身寂寞之滨,安敢妄意宠荣之事。
徒以乡邦接壤,侧聆长者之风;
况复兄弟同游,尝听先生之论。
辄通漫刺,据假温言。
王戎之坐中,既乏阮瞻之三语;
叔向之堂下,曾微鬷蔑之一言。
退省懦庸,分甘摈斥。
岂谓󲦤绅之见庆,乃传黼黻之误褒。
惕若神惊,赧然汗下。
此盖伏遇某官中诚接物,内恕包荒。
大臣之报国以人,君子之见善如己。
谓拔十得五,庶间获于异能;
故舍短取长,务推隆于晚进。
某敢不仰承嘉惠,俯激懦衷!
赤鲤随波,既预龙门之集;
青蝇附翼,愿从骥尾之游。
欣抃交深,敷陈罔既。
恭和大司寇白夫子见贻二首 其二 明末清初 · 宋琬
五言律诗 押文韵 出处:安雅堂诗
文章韩吏部,弟子有崔群
问俗肥如国,言酬孤竹君
塞鸿还自集,边日易为曛。
衮绣何时把,空瞻五色云。
问风俗策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五三、《演山集》卷四三
天下之众,视仪而动,听唱而应,期于学士大夫而后止焉。
听唱而应,而为无物之言;
视仪而动,而为难知之行。
不能披心腹,堕肝胆,自竭以事上,则夫戴后之民,守邦之众,何所望哉?
尝谓时未始有常也,世俗为之耳;
俗未始有常也,学士大夫为之耳。
以其贵也,贱者之所听;
以其实也,愚者之所慕。
是故学士大夫患盗虚名而失其实。
向为伯夷,今为盗蹠,朝为忠信,暮为欺诞。
祝钦明托儒以为奸,裴延龄引经以为伪。
逢吉之险邪,嗣复之辩给。
崔群栖楚,肆讦示公;
僧孺、宗悯奋私󸥇党,为唐之乱阶。
世俗以坏,可不惧哉!
虽然,静言庸违,巧言令色,尧、舜之世有所不免。
圣人之治不能使无此属,而能使之不得志而已。
小人之恶,有奸心故有奸行,有奸行故有奸言。
邦汋奸心也,邦贼奸行也,邦谍奸言也。
其政失一,其刑失防,然后小人之志趋于奸焉。
以邦诬立朋,以邦朋立成诬,其弊生于邦汋而已。
方其为邦汋也,不遽止之,使之乘间得志,则不可及矣。
先王患其然,为之八成,掌于士师,俟其类至而断之。
小人所以造邦之祸,其情盖尽于此矣。
制治之世,将欲齐八政以防淫,一道德以同俗,弗去斯人之徒,未可议也。
舜之用,知去静言庸违,孔子之用,先去顺非而泽,二者弗之去,彼将以恶乱善,以邪干正。
乡有原人,国有不物,市有伪饰,政有左道,皆其弊耳。
方今天子德意志虑晓然示人,如日正中,临照天下,则王之所好宜知而行之,王之所恶宜知而避之。
若夫不能以情相亲,以义自竭,而为无物之言,难知之行,则尧、舜之世有所不免者,俗化之所由,亦安在哉!
愚请断之以八成,驭之以八柄而已。
崔偫户部侍郎815年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四十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敕。地官之职。
邦教是先。必选国华
以从人望。具官崔偫
体道履仁。外和内敏。
清而容物。善不近名。
从容礼乐之閒。特达圭璋之表。
比参密命。宏益既多。
及贰仪曹。升擢惟允。
迈兹令德。蔼然休声。
选贤与能。于今虽重。
择才均赋。自古尤难。
往慎乃司。以服嘉命
杨子书801年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辱书。
并示表记述书辞等五篇。
比于东都。
略见颜色。
未得接言语。
心固已相奇。
但不敢果于貌定
知人尧舜所难。
又尝服宰予之诫。
故未敢决然挹。
亦不敢忽然忘也。
到城以来。
不多与人还往。
友朋之中所敬信者。
平昌孟东野
东野吃吃说足下不离口。
崔大敦诗不多见。
每每说人物。
亦以足下为处子之秀。
近又得李七翱书。
亦云足下之文。
远其兄甚。
夫以平昌之贤。
其言一人。
固足信矣。
况又崔与李继至而交说耶。
故不待相见。
相信已熟。
既相见。
不要约已相亲。
审知足下之才充其容也。
今辱书乃云云。
是所谓以黄金注重外而内惑也。
然恐足下少年。
与仆老者不相类。
尚须验以言。
故具白所以。
而今而后。
不置疑于其閒可也。
若曰长育人才。
则有天子之大臣在。
若仆者。
守一官且不足以修理。
况如是重任耶。
学问有暇。
幸时见临。
愈白。
崔偫802年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二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自足下离东都。凡两度枉问
寻承已达宣州。主人仁贤。
同列皆君子。虽抱羁旅之念。
亦且可以度日。无入而不自得。
乐天知命者。固前修之所以禦外物者也。
况足下度越此等百千辈。岂以出处近远。
累其灵台耶。宣州虽称清凉高爽
然皆大江之南。风土不并以北。
将息之道。当先理其心。
心閒无事。然后外患不入。
风气所宜。可以审备
小小者亦当自不至矣。足下之贤。
虽在穷约。犹能不改其乐。
况地至近。官荣禄厚。
亲爱尽在左右者耶。所以如此云云者。
以为足下贤者。宜在上位
托于幕府。则不为得其所。
是以及之。乃相亲重之道耳。
非所以待足下者也。仆自少至今。
从事于往还朋友閒。一十七年矣。
日月不为不久。所与交往相识者千百。
人非不多。其相与如骨肉兄弟者。
亦且不少。或以事同。
或以艺取。或慕其一善。
或以其久故。或初不甚知。
而与之已密。其后无大恶。
因不复决舍。或其人虽不皆入于善。
而于已已厚。虽欲悔之不可。
凡诸浅者固不足道。深者止如此。
至于心所仰服。考之言行而无瑕尤。
窥之阃奥而不见畛域。明白淳粹
辉光日新者。惟吾崔君一人。
仆愚陋无所知晓。然圣人之书。
无所不读。其精粗巨细。
出入明晦。虽不尽识。
抑不可谓不涉其流者也。以此而推之。
以此而度之。诚知足下出拔萃。
无谓仆何从而得之也。与足下情义。
宁须言而后自明耶。所以言者。
惧足下以为吾所与深者。多不置白黑于胸中耳。
既谓能粗知足下。而复惧足下之不我知。
亦过也。比亦有人说足下诚尽善尽美。
抑犹有可疑者。仆谓之曰。
何疑。疑者曰。
君子当有所好恶。好恶不可不明。
清河者。人无贤愚。
无不说其善。服其为人。
以是而疑之耳。仆应之曰。
凤凰芝草。贤愚皆以为美瑞。
青天白日。奴隶亦知其清明。
譬之食物。至于遐方异味。
则有嗜者。有不嗜者。
至于也。脍也𮌉也。
岂闻有不嗜者哉。疑者乃解。
解不解。于吾崔君无所损益也。
自古贤者少。不肖者多。
省事以来。又见贤者恒不遇。
不贤者比肩青紫。贤者恒无以自存。
不贤者志满气得。贤者虽得卑位。
则旋而死。不贤者或至眉寿。
不知造物者意竟如何。无乃所好恶与人异心哉。
又不知无乃都不省记。任其死生寿夭耶。
未可知也。人固有薄卿相之官。
千乘之位。而甘陋巷菜羹者。
同是人也。犹有好恶如此之异者。
况天之与人。当必异其所好恶无疑也。
合于天而乖于人何害。况又时有兼得者耶。
崔君崔君。无怠无怠。
仆无以自全活者。从一官于此。
转困穷甚。思自放伊颍之上。
当亦终得之。近者尤衰惫。
左车第二牙无故摇动脱去。目视昏花。
寻常閒便不分人颜色。两鬓半白。
头发五分亦白其一。须亦有一茎两茎白者。
仆家不幸。诸父诸兄皆康彊早世
如仆者。又可以图于久长哉。
以此匆匆。思与足下相见。
一道其怀。小儿女满前。
能不顾念足下何由得归比来。仆不乐江南
官满便终老嵩下。足下可相就。
仆不可去矣。珍重自爱。
慎饮食。少思虑。
惟此是望。愈再拜。